两百多年前，勒庞就在《乌合之众》里写道，当人们大量聚集，会集体变蠢，甚至导致疯狂的行为，因此，断言、重复、传染，永远是最能让群体买单的传播法则。

后来，这本大众心理学名著成了搞宣传营销的必读书。而纳粹德国，这家人类历史上最邪恶的营销公司，更是深受此书启发。

这家公司，贩卖谎言，以推行种族灭绝计划为最终目的。虽然，欧洲精英和大众的反犹主义传统由来已久，但从未试图要杀光他们，为什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会升级为大规模屠杀？答案就在于纳粹的洗脑式宣传。希特勒及其纳粹宣传家们通过控制舆论导向，将犹太人塑造为全民公敌。谎言重复一千遍，最终成了灭绝犹太人的正当理由。

如果放到现在看，这间邪恶的营销公司从团队组织到视觉设计，再到落地执行和媒介传播，不可谓不成功，那些手段恐怕也仍然奏效。这就是为什么今天要向你推荐《德意志公敌》，这是第一本专门探讨纳粹反犹宣传的著作，来自美国马里兰大学教授杰弗里·赫夫。在这本书中，你可以读到：要建立一种共识，说服他人，做什么最有效，而不被他人带节奏，保持理性判断，又应该看透什么。

1300人的团队，预算逐年翻倍，天天开会

在1933年3月，希特勒任命戈培尔为新创建的宣传部部长。戈培尔是党的主要宣传家和反犹仇恨的鼓动者。他已从海德堡大学获得德国文学博士学位，并已在魏玛时期作为纳粹周刊《攻击》的编辑而表现突出。作为宣传部的主管，管理着一个已升至1300人的工作团队，他变成了纳粹宣传的公共面孔。到了1939年，他的部门包括了宣传、国内出版社、海外出版社、期刊出版社、电台、电影、著者、剧院、美术、音乐和流行文化等部门。它的预算从1937年到1942年几乎翻了一倍。每天他都举行会议以传达命令给党和政府内的宣传机构。在1933年3月16日召开的第一次新闻出版会议上，他讲道，宣传的本质是“简易、力量和集中”。客观性是一个神话，“世界上不存在没有倾向性的事物，没有一件事情是绝对客观的。”只有权力才能解决真理和谬论的问题，并且权力现在集中于纳粹党和国家之中。

戈培尔

戈培尔的权力和职位反映了在纳粹德国中政党与国家的混同。他身兼柏林的行政长官、帝国公共启蒙和宣传部的部长、纳粹党帝国宣传指挥部的主管。帝国宣传指挥部包括了出版、演讲者训练、民众会议、文化、电影、电台和积极宣传办公室等分部，它们配合演讲者、监管小册子的写作和海报生产。这些办公室大多存在于纳粹省党部和专区，在某些情况下，存在于地方层面。如果海报需要分发，会议需要组织，希特勒或戈培尔的文章需要引起“民众”的关注，这个党和政府的组织武器就已准备好了来执行任务。

做海报，字要大，更新要勤

在1936年，希特勒将绘画艺术家汉斯·施韦策任命到艺术形式创作的帝国代表职位上。他被指将纳粹意识形态转化为“艺术形式”和各种表演场地的独特风格——制服、图章、标记和海报。施韦策在20世纪20年代作为主要纳粹海报艺术家已建立了名声，以赞美希特勒、描绘德国的经济危机、妖魔化和谴责犹太人的形象而闻名。在那些年，他也已与戈培尔紧密合作，而戈培尔也成为他的仰慕者之一。在1937年10月，他们和其他帝国宣传指挥部的视觉艺术家和记者开始出版和分配《每周要闻》。初版在1936年3月16日被派发。到了1941年1月，800万印制件已经被派发，大约为一周12. 5万份。

“谁将承担战争罪责？罗斯福、丘吉尔和斯大林将在历史之眼中承担责任。站在他们背后的则是犹太人”，《每周要闻》，1942年11月18日

海报高100厘米，宽212厘米。它们是用大型且醒目的字体来印刷，用意是从几英尺或更近的距离就能被读出。几个人同时能读一份海报，因此一个小型的、分享型的公共阅读和观看体验就这样被创造了。海报的设计“不仅放慢了行人的步伐，同时也迫使他去阅读”它们。它们的有效分布对于宣传家们而言是一个重要的任务。每周都有一个新的海报出现。不管党的官员决定将墙报贴在哪里，“最关键的事是它们应该总是处于行人的视线范围内”，一个帝国宣传指挥部的官员写道。

墙报的派发和维护成为纳粹政治活动的一种形式。每周，旧海报需要被取下，以及新的要被换上。他们所陈列的海报框必须保养得好。如果玻璃破了，就需要换掉。任何涂鸦出现了（尽管这很少），就必须被清除。根据一个时事评论员的说法，这种努力是成功的。他写道，海报包括了“我们每天都听到和读到的”。从1941年到1943年的冬季，约有四分之一的墙报包括对犹太人的攻击。《每周要闻》在大屠杀期间是政权反犹宣传的一个重要的视觉组成部分。更有甚者，从1942年1月到同年的7月所生产的27幅海报中，在一个所有的死亡集中营都已开始全面运行的时期，有12幅部分或全部被专用于反犹攻击。

简单粗暴不是问题，传播是关键

1941年，弗里德里希·马德巴赫《战斗中的海报》一书出版。马德巴赫明确地表达出在一个电台、电影和报纸的时代里海报的持续重要性。张贴于道路和公共广场的墙上，“无论一个人是否想看它们”，海报都可被注意到。其他的宣传方式取决于观看者和收听者的决定，但是海报被放置于人们过着他们日常生活的公共空间，迫使他们去面对和回应它的内容。

“犹太人：战争煽动者，战争延长者”，汉斯·施韦策创作

与报纸形成对照，政治海报以集中的形式表达一个观点。马德巴赫利用《我的奋斗》以得到大众影响的“基本规律”：知识的简化，几个要点的限制，那些要点的重复，聚焦于一个主观立场以排斥其他，诉诸情感，并在善与恶、真理与谎言之间形成鲜明对比，而不是细微差别或灰色阴暗。海报的图形设计应该是简单的，适合于民众的“有限艺术视觉欣赏能力”；与众不同但又不单调；能够唤起情感。“形式和颜色必须符合民众的原始情感。”精炼或调制的颜色使用是不被提倡的。宁愿去优选一些清晰可见的颜色，这将会有一个简单的情感效果（红和白，红和黑，黄和黑，等等）。线条必须表达一个类似的“简单情感节奏”。

艺术平庸不是一个问题，扩散是关键。到了1941年1月，宣传部宣称已生产和派发“超过”700万幅海报、200万份小册子、6000万份期刊和墙报、6700万份传单。党的宣传家们已经指挥了每月每夜大约3万个幻灯播放和4. 5万个电影（！），已经组织了大约20万次集会和示威。超过6万个收音机被派发给军队。1200个幻灯片播放给超过13万士兵和“大约3000万”士兵已经看了电影，为了放松和娱乐，显然包括重复的入座率。纳粹党宣传官员也发出较为详细的指令，关于宣传工作应该如何执行，直到该如何举办一个有效晚间节目的具体事项。

延伸阅读

《强迫症的历史》

作者: [美] 克劳斯·P. 费舍尔 译者: 佘江涛

《乌合之众》

作者: [法国]古斯塔夫·勒庞 译者: 陈剑

本期编辑：Aisha

本文作者：译林出版社(今日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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