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吗？还有孝文帝改革前期的操盘手冯太后，她们都是北朝女性的杰出代表。这是一个妇女个人能够突出、超越男权的时代，那么为什么会如此呢？

冯太后像

崇尚勇武：北朝隋唐的血缘关系和制度脉络

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的大分裂时期，也是民族十分活跃的时代。北方草原民族入主中原，带来了新的文化基因，最终孕育了丰富多元的隋唐文明。著名历史学者陈寅恪曾经说过：

李唐一族之所以崛兴，盖取塞外野蛮精悍之血，注入中原文化颓废之躯，旧染既除，新机重启，扩大恢张，遂能别创空前之世局。——陈寅恪《金明馆丛稿二编》

而李唐王朝不论是在王室贵族血缘，还是在政治制度上，都以北朝为主要渊源，在社会风气上也是如此，唐人崇尚勇武稳健，也就是从北朝来的。

陈寅恪作品

北朝建国的五个主要少数民族是匈奴、鲜卑、羯、氐、羌，先后建立了十六国以上的政权，这些民族都属于北方草原民族，生活习惯上崇尚勇敢，善于骑射狩猎；也都是金戈铁马、以武立国，在长久的迁徙和战争中才能生存下来，最终立足中原。

五胡十六国名单

即便打下天下之后，他们仍然保持着这种风气，我们可以从史书中听到他们的壮志豪言：

李弼曰：“丈夫生世，会须履锋刃，平寇难，安社稷以取功名；安能碌碌依阶资以求荣位乎？”（《周书》卷一五《李弼传》）

（宇文）贵少从师受学，尝辍书叹曰：“男儿当提剑汗马以取公侯，何能如先生为博士也！”（《周书》卷一九《宇文贵传》）

李弼少小就有大志，对碌碌无为只求升官发财的行为十分不屑，认为大丈夫就应该征战沙场，报效国家，这样的功名才是有分量的。后来他践行志向，戎马一生，最终成了北朝大将，是北周赫赫有名的八柱国之一。和他一样大有作为的宇文贵，小时候也是对读书不敢兴趣，想要马上封侯，在跟随老师学习时，把书丢到一旁感叹：“男子汉就应该手提长剑肩扛大枪脚骑汗马，多立战功以求封侯，怎么能像先生一样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博士呢？”

南北朝政治形势

北朝女子的家庭地位与尚武之风

不仅男子汉有精忠报国上阵杀敌之志，即便女子也是如此。花木兰从军一方面是出于替父解忧的无奈，另一方面也有她个人的志向和能力在里面。当时这也是北朝女子的一种风尚。《李波小妹歌》就歌唱了李波文武双全的飒飒英姿：

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叠双。妇女尚如此，男子那可逢！”（《魏书》卷五三《李安世传》）

木兰从军

李波不仅写得一手好字，文学修养好，更难能可贵的是，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还可以左右开弓，十分了得。妇女已经到这个程度，何况是北朝的男子呢。

这个时代对妇女是相对包容的，有人说是因为北方草原民族残留了更多母系氏族社会时期的文化特质，所以妇女的地位相对要高一些。在北朝出现的“子贵母死”的现象和制度，是皇帝要加强中央集权所采用的不人道的手段，其实也是皇帝忌惮母家权力、忌惮母族掌权的反映。在北朝曾经实行过一夫一妻制度，《北齐书》记载说北齐百官大多一夫一妻不纳妾，其实也是因为这些百官娶得都是皇亲国戚，不敢纳妾。这种制度和风气后来直接影响了隋文帝杨坚宠爱独孤皇后，根本的原因还是忌惮母族势力，即便独孤皇后怎样善妒做出出格的事情，杨坚还是忌惮背后强大的政治军事实力。

隋文帝画像

颓废的南朝，灭亡只是时间而已

相对于北方，这一时期的南方仍然沉醉于传统的儒家思维之下，又加入了不少玄学的影响，贵族和整个社会生活层面一派放荡不羁、纸醉金迷，更谈不上妇女的解放运动了。靡靡之音充满着南朝，一派颓废的气象，与北朝形成鲜明的对比。北朝一统全国是大势所趋。

魏正始及晋之中朝，时俗尚于玄虚，贵为放诞，尚书丞郎以上，簿领文案，不复经怀，皆成于令史。逮乎江左，此道弥扇，……望白署空，是称清贵；恪勤匪懈，终滞鄙俗。是使朝经废于上，职事隳于下。小人道长，抑此之由。（《梁书》卷三七《何敬容传》）

这种不务实的风气是从魏晋时期就已经开始了的，到南朝时候更盛，弥漫到政治层面之后导致朝纲不振，部门的领导干部都不干正事，行政能力越来越差，而是去修玄论道、大炼仙丹、醉心山水。最后权力都旁落到一些出身比较低贱的人身上，他们成为国家最主要的支撑力量，整个政权也换了人家，南朝宋太祖刘裕就是出身低贱，最后能建立宋朝成为皇帝并不是偶然。

南朝贵族集会图

江南朝士，因晋中兴，南渡江，卒为羁旅，至今八九世，未有力田，悉资俸禄而食耳。假令有者，皆信僮仆为之，未尝目观起一坺土，耘一株苗；不知几月当下，几月当收，安识世间余务乎？故治官则不了，营家则不办，皆优闲之过也。（《颜氏家训》卷四《涉务》）

江南的贵族都是吃老本，到南方已经八九代了，但是他们都不干实事仗着贵族权力“吃空饷”，不知道几月下种、几月收成，不关心政治和生活，官府机构办事办不了，经营家庭也不办成。这些南朝国家的中流砥柱，已经垮了，只是优闲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