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时代道德篇（三百零九）：攻人之恶勿太严，要思其堪受；教人之善勿过高，当使其可从。

在历史上延续千年的“科举制”，用“考试”选拔入仕之材，在当时的进步性不言而喻，对历史及社会的发展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也成为维系传统秩序和传递儒家文化的精神枢纽。然而在清朝末年，大厦将倾，“科举制”的废除算是“屠龙之士”釜底抽薪的一招，毕竟它的废除从根本上切断了“士”阶层的“缙绅之路”，促使士之阶层分化，传统文化之氛围，由僵化陷入蛮荒状态。道德文化的失范，士子阶层的分化，地方绅阀的膨胀，也为军阀在庙堂之上登台亮相，以及军阀之间混战，提供了心理依持和宦海浮台。

对于军阀之自我认识，就连一代“玉帅”吴佩孚都曾言“军不称尊，何以成阀”，陈志让先生对军阀的评价则是： “他们之成为军阀，就是他们非儒家之士，他们那种自私自利的心理，往往胜过他们对国家或王室的忠心。”科举被废除后，军阀“武治”之色彩确实也日趋浓厚，见中枢式微时，则见风使舵，甚至问鼎轻重，狼烟遍野成为普遍现象，然而也不能回避一个现象：“军阀一般为带悲剧性格的枭雄人物，他们也并非个个从心做坏事。”很少有军阀能够将个人的野心和他们所想象的救国安邦和为一谈，因之很难向他们的部下和普罗大众解释明白。

科举制度的废除，也打破了传统文化对“共尊共信”的力量支持，也使精神文化发生断裂，严重地摧毁了士人“以天下为己任”的精神家园，对其留下的真空却一时很难有与之相当的精神“信物”来填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非明、清两朝庙堂执缰人莫属。早已被“加工”后的儒家文化，堪称是“多仁近伪”。所以在面对鸦片战争后的屈辱经历和传统文化沦丧的双重打击，在传统道德文化被否定，“替代品”一时又很难被接受，从而形成的精神荒漠中，军阀们俨然以自我价值为中心，有恃无恐地展开了实现自我理想，以图建立自己主导的所谓正统文化的战争角逐。

在物质与精神的双重危机中，军阀混战对经济的破坏是不可衡量的，产生的消极影响是“军阀混战使刚出生的民国丧失了所有的尊严，这种情形也造成了十多年的憔悴和失望”。武夫当国所表现出的幼稚和粗浅，无论在军事谋略还是在达济天下方面，刚刚从晚清泥淖中上岸的孑然武夫，身上严重暴露出了文化缺失后的苍白与迷茫。总而言之，科举制的废除，自然是一种进步，但是明清腐儒的气质，所形成的文化断裂和精神蛮荒，为军阀乱世提供了温床，曾经的科举之路，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乌托邦，这种精神荒漠所带来的破坏力，注定形成一个盲目漂流的时代。

参考资料：《菜根谭》、《科举之废与江南士绅之蜕变》、《精神荒漠上的血色残阳》、《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