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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泽州之二:富甲天下的泽璐商帮为何衰落了?

网络整理 2019-05-19 最新信息
行走泽州之二:富甲天下的泽璐商帮为何衰落了?

王泰来旧居下的藏花洞 朱文鑫 摄

大箕镇在泽州县的南部,有207国道穿过,自古是从河南济源翻越太行山到晋城的要冲之地。这样的地理位置也使得当地人在明清两代走出去经商者多,而不乐于在老家耕种。

来大箕之前,我听说过这个镇是明末清初泽潞商帮的代表或曰领头者王泰来的故乡。我原以为王泰来是一个巨贾豪商的名字,5月11日到大箕镇秋木洼“泽商王泰来文化展览馆”参观,经当地王泰来研究会专家的介绍,我才知道,王泰来是王氏家族几代人经商采用的商号名,或曰一个家族公司的LOGO。

王泰来这一巨商家族的开创人王自振,字鸿宇。壮年时在邺郡经营盐业。此时正值明朝末期,农民起义军纵横中原大地。与泽州隔着南太行的豫北粮仓怀庆府饱受兵燹之祸,李闯王的军队多达七次进入到怀庆府。

李闯王的军队最后一次入怀庆府是崇祯十七年十月。此时已是崇祯帝自缢煤山后七个月,吴三桂引领满清部队入关,将李自成赶出北京城并一路追击。李自成为了扭转败局,集结两万精锐,在怀庆府对清军进行了反攻。这是李自成的大顺军最后一次大规模的作战,济源、孟县等地先后落入大顺军之手,清军提督金玉和战死,清军卫辉总兵祖可法被围困在沁阳。清朝摄政王多尔衮急忙将已进入西南的大将、亲弟弟多铎调回来驰援怀庆。多尔衮通过这场战争认识到清军最大的敌人是李自成的军队而非偏安于江南的南明部队,于是改变战略,先集中兵力消灭李自成的大顺军,再腾出手收拾南明。这场残酷的战争给怀庆府带来深重的灾难,商人纷纷逃亡,战争过后盐税平摊到普通百姓头上,民众苦不堪言。王自振抓住这个时机,主动向官府请求来经办怀庆府一带的盐业,自然也就由商家来负担盐税。如此,百姓之苦得以解除,官府也收上了盐税,王家则大获其利,并赢得了新政权的信任,在河南盐业界立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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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泰来家族谱系

清代早期,王自振的子孙颇有作为,将祖先的基业发扬光大,积累了巨额的财富,也通过捐官取得了较高的社会地位,并积极参与社会公益事业。如王自振的长子王璇捐资重修了中原到泽州的太原古道。王璇的长子王廷抡官至山东盐法道,次子王廷扬官至工部左侍郎。康熙六十年,朝廷用兵准格尔,王廷扬助饷二十万两,雍正元年,又捐银十万两做军需,康熙帝称赞其“义高北岳”,雍正帝说他是“良商。”在展览馆里,我看到了云南发现的、铸有“王泰来”字号的银锭,可知这个家族商业帝国当时的影响。王泰来家族是清初名副其实的红顶商人。

和我同行的摄影师朱文鑫老师在王泰来旧居下方,拍摄到一排14个洞穴,青砖砌墙、箍顶,进深堪比现在的车库,一台手扶拖拉机开进去后面还留有好几尺富余。这些酷似窑炉的洞穴是王泰来家族的藏花洞,每年到了冬天,王家的仆人把鲜花搬进藏花洞里保暖,地处太行以北的王家一年四季居家有鲜花。从这个细节可一窥王家鼎盛时的豪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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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发现有“王泰来”字样的银锭

5月12日央视7套“乡约”栏目在大箕镇五指山文化广场的录制现场,泽州县张崇在摄像机前向全国观众推介家乡。他特别提到王泰来家有现银一千七百万两。

此说载于成书于清雍正、乾隆年间的《成宪录》,而康熙帝驾崩时整个大清帝国的户部银库仅余八百多万两。王泰来家族当年现银的确切数目或许已不可考,但说这个家族富可敌国不算为夸张之词。

王泰来家族在王自振曾孙王钧、王镗时开始走下坡路,到了第五代,便衰败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之说似乎也在这个家族得到了应验。

王泰来家族为何而兴,又为何而败?简单地说可以归结为一家一族之气运消长。但略为探究这个商业家族的兴衰,它和其所代表泽潞商帮甚至整个晋商群体的兴衰印证了一个规律:他们应官府的眷顾而兴盛,又因官府的抛弃甚至伤害而衰败。当然,也和商人自身的商业头脑、吃苦精神和市场的波动有关,但这不是主要因素。

我们知道晋商作为一个影响中国五百年的商帮,其兴起借助朝廷的政策东风,即明朝实行的“开中法”。明代山西北部大同一定属于“九边”,是明王朝防备蒙古部落的重要地区,驻有众多戍卒,需要大批的粮食。而官府自己组织粮食的采购和运输,一定是低效的,会产生浪费和贪污,于是朝廷使出利益驱动这个大棒,鼓励临近九边的山西商人运粮食到边关,然后换取朝廷办法的“盐引”。盐在历朝是官府严格控制的物资,凭“盐引”才能去产地购盐并销售,否则就是走私。说白了是明朝让山西商人用粮食来换取食盐的特许经营权。到了后来,“开中法”废弛了,但晋商已经建立了成熟的商业网络,能不断适应朝廷的政策和市场的变化。山西商人运到边关的不仅仅是粮食,还有铁器、棉绸、茶叶。泽州、潞安盛产煤铁,是闻名全国的冶炼中心,又和著名的产量区河南怀庆府、卫辉府只隔着一座太行山,因此比起山西其他地区的商人,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明实录》载,弘治十四年(1520)八月,潞州铁商贩运铁器和工具,以供大同十一州县使用。乾隆年间所修的《长治县志》记载雍正十年泽潞商人“又造锣锅一百二十三口交本省”。乾隆年间山西一省销售盐引19万7千161引,其中潞安府3万4千940引,泽州府3万2千261引,太原府只有1万5千569引,泽潞两府加起来占山西全省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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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圣母堂

中国自汉以后,历代王朝采取的是重农轻商政策,将“商业”视为“末业”。商业发展自然会促使商品、资金、人员和信息的流动加速,而商人群体由于产业的特点,具有农民难以比拟的资源整合和社会动员能力,这对农业帝国来说,必将加大社会管制成本。商人积攒了巨额财富,能量远非读书应考的士人所能比的。因此,历代统治者对商业总体上是采取抑制态度的,明清两代尤其甚。但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又不能离开商人,特别在王朝新建或者大乱刚刚平息后,官府需要商人运卖各类商品供不同地区的百姓使用,来恢复生产,休养生息,稳定人心,增加税负。可一旦商业太活跃,商人特别是某个商帮太强大了,官府就会十分警惕,借机敲打甚至整肃。

对商人控制使用,是明清两代统治者一致的态度。以王泰来家族为例,清廷刚刚入主中原,百废待兴,局势尚不稳定,统治者需要这样优秀的商人来做事。王泰来家族也对新朝十分恭顺,捐出巨额钱财来取得官员的身份、来办公益,以此来增加家族的安全系数。但商人对官府谦卑的态度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用处,官府对待商家的态度,主要取决于有用还是没用,有多大的用处。到了乾隆年间,大小金川之战,王泰来家族奉谕办军需,朝廷给的条件十分苛刻,且对办事不力惩罚非常严厉。这次办皇家的差事,王泰来家族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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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正面

依附官家,兴由此,败亦由此。这是王泰来家族也可以说整个晋商群体难以摆脱的宿命。即便王泰来有比一千七百万两更多的现银,在权力可以予取予夺的帝制时代,官家可以让这些财产一夜之间归零;同理,哪怕清帝国户部银库的存银比八百万两更少,只有权力还在,找个理财高手,会让库银迅速地增加。民间巨商的财富,某种意义上只是皇家寄存于他家而已。

晋城有一个流传很广的传说,说王泰来家族某人在京城作官回老家探亲时,老母亲说想去京城看看,却年老体弱不能远行。王某便在老家仿紫禁城修了一座宅院,了却母亲不能进京的遗憾。这事被人告发,说王家的宅院僭越皇宫,皇帝大怒,便下旨处死王某。

这当然只是一种戏说,王泰来历代当家人十分谨慎恭顺,朝廷对其也没有抄家杀人。但看上去荒诞不经的传说可以反应一种民间心理,即中国老百姓普遍认为商人再有钱,也不能翘尾巴,一翘尾巴官府肯定会收拾他。这也是官府希望民间了解并接受的一种“习惯法”。

在大箕镇,我还参观了近年来因作为几部影视剧外景地而火爆的“小寨天主教堂”(又叫玫瑰圣母堂)。教堂的故事,可看作中国近代泽潞商帮乃至整个商人群体命运的一种隐喻。

这座建造在一块大磐石上的巴洛克式的教堂,原是王泰来家族为防范土匪的一个寨堡,与之遥遥相对的还有一个规模更大的寨堡,因此分别以“小寨”“大寨”名之。寨堡居高临下,三面如斧劈刀削,并建有防卫墙,墙上有射击孔,墙内有藏兵洞,寨堡只有正面一个出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1900年庚子事变时,北京的老佛爷重用义和拳来“扶清灭洋”,山西巡抚毓贤是个旗人,他痛恨洋人,是老佛爷这一国策的积极拥护者。在老佛爷向列国宣战后,他下令在山西境内对洋人和信教的中国人大开杀戒。事变中,全山西杀传教士191人、中国教民及其家属子女1万多人,焚毁教堂、医院225所,烧拆房屋两万余间,死难者为诸省之冠。清廷和列强和谈后,为此付出的抚恤金和丧葬费等赔款计四百余万两白银,清廷还停止山西人士参加科考的资格若干年,以示惩罚,毓贤本人作为替罪羊被处死。

在全省杀洋人的狂潮中,两位荷兰籍的天主教神父在泽州小箕的乡村避难,并向上帝祷告,如果逃过此劫,一定要修建教堂以报恩。两位神父最终幸免于难,于1902年回到这里,向败落的王泰来家族购买了这个寨堡,建造了教堂。寨堡的防御设施予以保留。买磐石上的寨堡来改建教堂,是传教士们想以此来彰显他们信仰坚固如磐石。《圣经新约》“马太福音7:24”曰:“所以,凡听见我这话就去行的,好比一个聪明人,把房子盖在磐石上。雨淋,水冲,风吹,撞着那房子,房子总不倒塌,因为根基立在磐石上。”

荷兰是世界资本主义发展的先驱,是最早实行重商主义的国家之一。世界最早的现代股份制公司、最早的现代银行、最早的证券交易所都诞生在荷兰,荷兰最早建立了一整套资本主义法律制度,保护私有财产和自由贸易。由此,荷兰由一个地势低洼的蕞尔小国成为世界范围内的“海上马车夫”,基督教是伴随着荷兰等西欧资本主义强国的商业活动而向全球传播。

对洋人以船坚炮利来欺负咱们,并倚仗船坚炮利来向一个信奉儒释道的文明古国传他们的宗教,许多像毓贤那样的士大夫和像义和拳师兄弟那样的底层民众,当然十分痛恨而愤怒。至于,洋人为什么能这样,许多人除了义愤填膺外很少做理性的思索。

设想一下,如果王泰来家族或曰泽潞商帮那些吃苦耐劳、头脑灵活的商人生在同时代的荷兰会这样?也许是他们去购买欧洲的古堡吧。

历史不容假设。我望见小寨天主教堂后面即将由青变黄的麦子,想着这古老土地上的麦田,年年岁岁生长着麦苗,似乎是一种循环。但我相信,今年的麦子已然不同往年。

本文作者:十年砍柴(今日头条)

原文链接:http://www.toutiao.com/a66920064264804766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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